2014年10月30日

中國艱難的經濟轉型


來源:金融時報
日期:2014/03/27 06:50

中國經濟的前景如何?當前沒有幾個經濟問題(如果有的話)能比這個問題更重要。我剛在北京參加今年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China Development Forum),該論壇匯聚了中國的高層政策制定者、學術界人士與西方商界領袖、學者,這一問題始終在我腦海中縈繞。

外界對中國這位巨人維持快速增長的能力越來越悲觀。人們的擔心主要集中在產能過剩、過度投資和債務負擔沉重三個方面。我也認為,即使以中國已經成功應對的挑戰為標桿,轉向增速較慢、但更加平衡的經濟增長也是一項異常艱巨的考驗。然而迄今的事實證明,打賭中國的政策制定者不會成功是愚蠢的賭註。當一匹良馬遇到一道新的障礙,馬的勝算肯定會大一些。但就算最優秀的馬也可能被絆倒。

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楊偉民在一份寶貴的背景文件中,闡述了中國新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指導思想”,裡面強調了幾個新形勢。



首先,中國已經是一個中等偏上收入國家,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已達6700美元。中國正開始向成為一個發達經濟體努力,史上完成這項任務的國家不多。

其次,國際環境已不如以往有利,部分原因是高收入經濟體在結構上如此疲弱,還有部分原因是中國經濟相對於其他經濟體已顯著變大了。

第三,中國經濟自身發生變化。潛在增長率已下降至7%-8%,原因包括勞動適齡人口減少;產能過剩即使按中國的標準來衡量也變得十分嚴重;金融風險有所上升,其推動因素是地方政府債務、房產泡沫和影子銀行業的增長;中國的城市化程度已超過50%,可它的城市遭受著一系列弊病,包括污染問題。最後,資源密集型增長模式已觸及極限,尤其是水資源,這種資源不是可直接交易的大宗商品。

去年11月通過的《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乾重大問題的決定》是官方的回應。它是中國下一輪改革的藍圖,其中引人註目地提出要推行重大的制度和政治改革,包括由“行政審批制度”向“法治”轉變。市場在資源配置方面要起到“決定性”作用。同時要“加強中央政府宏觀調控職責和能力,加強地方政府公共服務、市場監管、社會管理、環境保護等職責。”這些都是西方人所熟悉的。



這意味著國有企業的角色要發生變化。它還意味著新進入者在能夠開展哪些業務的問題上將面對“負面清單”,而不是“正面清單”:企業將可以從事任何沒有被禁止的經營活動,而不再需要審批。戶籍制度改革也是此輪改革的重點之一,它將允許1億農業轉移人口獲得城鎮永久居住資格。

對於多數局外人來說,政府公告的語言令人頭腦發木。不過,在聽了李克強總理和張高麗副總理的發言後,我認為這一切至少在邏輯上是令人信服的。他們顯然已認識到,需要採取果斷行動來應對國家面臨的挑戰。他們想做的事在經濟和環境兩方面都很有道理。

一份關於中國中期經濟前景的背景文件,以及現執教於耶魯大學(Yale)的斯蒂芬‧羅奇(Stephen Roach)的報告表明,中國在轉變經濟增長模式方面也取得了切實進展(見圖表):中國力圖轉向速度較慢、資源密集度較低、就業密集度較高的經濟增長模式。盡管和幾乎所有其他經濟體相比,中國服務業對GDP的貢獻仍顯著偏低,但2013年還是首次超過了工業的比重。2008年前,經濟每增長1個百分點所創造的城鎮新增就業數不到100萬。2008年以來,這一數字平均達到140萬。通脹水平一直很好地處於可控範圍,工業盈利能力在經濟放緩期間保持得較好。

總體而言,中國經濟似乎在平穩地調整,逐漸適應不可避免的減速,其推動因素是利用未開發資源(包括勞動力)的能力不斷下降。

不過,中國經濟依然高度失衡,其最顯著的特徵是消費(包括公共和個人消費)占經濟的比重異常低,而投資的比重異常高(兩者都接近GDP的一半)。這種情況直到去年才稍稍有所逆轉,此前投資所占比重一直快速上升,自本世紀初以來幾乎一直保持這個勢頭。

目前,個人消費占GDP的比重約為35%,大致只有美國的一半。超高的投資比重推動了經濟增長。但也與過剩產能的增長和杠桿率的上升直接相關。正如那份中期前景文件所指出的,中國經濟表現所面對的風險潛藏於金融恐慌、房地產泡沫破裂、地方政府高負債和產能過剩等相關風險。危險在於,迅速糾正這些問題可能引發一個正反饋循環,導致一輪遠比預期劇烈的經濟減速。

許多重要行業的產出已降至產能的75%以下。然而中國經濟規模已太過龐大,無法通過出口來擺脫這一困境。

以鋼鐵為例,中國鋼鐵業的年產能為10億噸,產出7.2億噸,占全球鋼鐵總產量的46%。如果對基礎設施和房地產的投資大幅降低,那麼鋼鐵業的產能利用率將受到沉重打擊。對水泥業來說同樣如此。壞賬將會飆升。

當前一個大的問題是,中國經濟中的糾正力量,會不會壓垮政府平穩管理必要調整的能力?

有些人可能提出,中國經濟需要的正是一場硬著陸。對此,政府不會同意,我也一樣(當然我的意見無關緊要)。中國政府還有許多調控手段可以利用。不過,金融壓力和宏觀調整的下行風險已在急劇上升。我將在下周評估這些風險的規模,並給出可能的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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