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9日

聖戰斯坦、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


來源:中國社科院第379號
日期:2014/06/15

一個聖戰運動,即伊拉克和敘利亞伊斯蘭國(ISIS),剛剛攻陷位於伊拉克北部該國第三大城市摩蘇爾,取得了一場驚人的完勝。他們的力量正向巴格達方向南進,並奪取了薩達姆•侯賽因的老家提克裡特。伊拉克軍隊似乎潰不成軍,把基爾庫克也讓給了庫爾德人。ISIS還俘虜了土耳其外交官和卡車司機。現在它有效控制著伊拉克北部和西部大片區域,加上敘利亞東北角的毗連地區。評論人士稱這塊跨境地區為“聖戰斯坦”[Jihadistan]。ISIS要在一塊盡可能大的區域內按照特別嚴格的伊斯蘭教法重建哈裡發。

這個運動的成功所激發的震驚和恐懼有可能導致中東出現巨大的地緣政治重組。地緣政治是意外頻生的舞臺,已知的對手瞬間相互和解,把他們的關係變成一種法國人所說的frères ennemis (友好的敵人)。在過去半個世紀,最有名的例子是理查•尼克森到中國與毛澤東見面,這次出行從根本上修改了現代世界體系內的聯盟,奠定了此後中美關係的基礎。



世界媒體歷來強調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之間存在很深敵意。因此任何和解都似乎不太可能發生。但由於最近幾個月兩國之間似乎在進行秘密會談,人們必須想想,這樣一種出人意料的地緣政治逆轉是否正在醞釀當中。

每當這種逆轉出現的時候,要問的問題是,雙方從中得到了什麼。肯定存在某些共同利益壓過了已知的敵對基礎。讓我們先把分析人士的一個斷言放在一邊,來解釋一下敵對狀況。這就是伊朗政府由什葉派伊瑪目控制而沙烏地阿拉伯由遜尼派君主控制這個事實。這當然如此。但我們應該記得,直到1979年,伊朗(在國王統治下)和沙烏地阿拉伯(在同樣的遜尼派君主統治下)是密切的地緣政治盟友,它們在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內有關石油價格這個兩國主要經濟關注點的所有問題上進行合作。1979年後,伊朗改變了其政治,開始了兩國之間的公開敵對,但也只在當時。

推動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公開鬥爭的根本問題一直是該地區主導地緣政治地位的競爭。現在能改變這一點的恰恰是ISIS的崛起,這對兩國都是嚴重威脅。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兩國政權的一個共同利益就是它們需要本國和整個地區相對穩定。

當然,這兩個政權都深陷本國更加“自由化”的城市中產階級與嚴格保守的傳統伊斯蘭教宣導者之間的內部分化。但ISIS對兩國國內這兩種群體的威脅可能推動它們傾向於平息其他類型的鬥爭。目前各種非ISIS勢力之間的這類鬥爭在敘利亞、黎巴嫩、伊拉克、巴林、葉門和其他地方都存在。

此外,還有另外一些因素在推動這種和解。兩國政權都對美國和歐洲國家不確定而又不斷干預本地區深感焦慮。沙特人已對以往盟友的可靠性失去了信心,並越來越接近伊朗的看法,即西方世界應允許地區勢力解決其本身的分歧。兩國政權也不滿卡達在該地區發揮持續而又難以預測的作用。兩國政權還不滿於無法推動建立一個名至實歸的巴勒斯坦國。兩國政權都以警惕的眼光注視埃及剛剛建立的世俗軍事政權。最後,兩國政權都希望看到阿富汗衝突得到某種政治解決。

這是一份共同利益的長清單。簡言之,它們的共同點比外界分析人士經常提到的多。此外,如果它們達成一個歷史性協議,新的安排可能會引來眾多支持--首先來自土耳其,但隨後還來自庫爾德人,來自馬格裡布,來自約旦,來自巴基斯坦和印度,來自俄羅斯和中國,甚至來自阿富汗境內。當然,這只是猜測,但卻不是無端猜測。現實情況是,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兩國政權都擔心自己能否在中東日漸瓦解的過程中倖存下來。維持它們目前的方向不太可能有助於它們的生存。它們可能在想,改變方向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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