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要英鎊等於沒獨立

來源:金融時報
日期:2014/09/12

英國國會三大主要政黨聲稱，假如蘇格蘭獨立，將反對與其締結貨幣同盟。他們是在虛張聲勢嗎？在蘇格蘭，許多人認為是這樣。我沒有看穿他人心思的本事：這些蘇格蘭人或許是對的。

但我希望這不是虛張聲勢。無論如何，都不一定非得排除貨幣聯盟這種選擇。但是，一個對英國其餘地區來說可能算是合理選擇的聯盟，對蘇格蘭來說將是極不平等的。為何一個新獨立的國家要接受這樣的聯盟？

歐元的經驗闡明瞭許多與貨幣聯盟有關的問題。有些問題只跟蘇格蘭與英國其餘地區之間的貨幣聯盟存在部分關系。盡管依賴石油的蘇格蘭經濟會不同於英國其餘地區，但我們有理由認為，經過了三個多世紀，兩種經濟之間的融合，特別是勞動力市場的融合，足以保證貨幣聯盟是可行的。畢竟，這是項古老而成功的嘗試。



我們之所以難以理解蘇格蘭人為何對獨立有那麼大勁頭，部分原因就在於此。是否如牛津大學(Oxford)的保羅‧柯利爾(Paul Collier)所辯稱的，蘇格蘭要求獨立，錶面上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實質上不過是為了搶奪資源？

假定僅從經濟角度來看，這個貨幣聯盟是可行的。這樣就可以了嗎？當然不。從歐元區的經驗可以明顯看出，貨幣聯盟的意義在於，它關乎的不僅僅是經濟。共享法定（即政府定的）貨幣，必然會導致高度的制度和政治一體化。正因如此，名義上獨立的國家之間的貨幣聯盟才這麼令人頭疼。

如果相關國家提議進一步深化聯盟關系——歐元區就是這種情況（不管這種提議有多麼不明智）——那麼冒這種風險或許還說得通。但一個已決定要拆散聯盟的國家，還有何道理冒這樣的風險？一邊對英格蘭人說你迫切想要擺脫他們，一邊又說你是如此信任他們、以至於希望共享這個你將要脫離的國家的一項核心活動，這太奇怪了。

那麼，在支持獨立的陣營在公投中勝出（假設真的發生這種令人遺憾的情況）後，英國其餘地區該如何應對？答案是告訴蘇格蘭說它可以留在英鎊區內，條件是該貨幣聯盟的機構必須依照英國其餘地區的法律成立、並向英國政府負責。這些機構的職責之一是實施金融監管。蘇格蘭的財政政策將受到有約束力的協議的控制。在發生紓困的情況下，蘇格蘭還將承擔明確規定的財政義務。蘇格蘭和英國其餘地區之間的這些安排將通過條約來設立。

這種“一邊倒”的財政規則的道理是，在貨幣聯盟之內，較小成員財政揮霍的成本，或許會轉嫁給較大成員；而規模大得多的那個成員，卻無法將其財政揮霍的成本轉嫁給較小成員。因此，蘇格蘭有動機趨向揮霍，英國其餘地區則沒有。“一邊倒”的風險要求“一邊倒”的控制。

類似的道理也適用於金融監管。蘇格蘭或許會從總部位於愛丁堡的金融機構掀起的金融熱潮中獲益，但其成本最終會落在英國其餘地區頭上。因此，監管必須集中化。但在發生災難的情況下，蘇格蘭必須承擔一些財政義務。財政義務不能只落到英國其餘地區肩上。

清晰的責任和權力劃分絕對必要。一個國家，一個政府，一家央行——這才是正確的原則。從經驗來看，這一點在危急情況下尤其重要。政府、央行和監管機構之間實現盡可能緊密的合作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下一場危機中，政府甚至可能要求央行直接資助政府。必須明確一點：在這種情況下，央行將只對一個政府負責，那就是英國政府。

有人辯稱，堅持這些條件是不可能的。英國《金融時報》的一封讀者來信甚至說，“沒有了蘇格蘭的英國將不再是英國，而是另外一個國家”。不會是這樣的。英國還會是英國，只是沒有了蘇格蘭。正如上世紀20年代愛爾蘭共和國脫離英國時的情形一樣，英國國會、國會的大部分法律、以及對國會負責的政府，都將繼續存在。只不過是蘇格蘭將不再屬於英國——它屬於英國的歷史原本也不長。《聯合法案》(Act of Union)顯然會被廢除。但這不意味著英國央行(BoE)、或約束其行為的各項法律的存續會產生疑問。蘇格蘭或許會脫離英國，但它無法把最重要的機構一同帶走。

我上面概述的貨幣聯盟，將是一個非常令人滿意的貨幣聯盟。但在這樣的聯盟中，蘇格蘭和蘇格蘭人的話語權比現在還低。他們將保有求助英鎊區最後貸款人的權力，但需為此付出高昂的代價。

如果這就是蘇格蘭人真正想要的，我沒什麼意見。但如果他們想要主權平等，他們就應當拒絕這個主意。貨幣聯盟之外的選擇並非不存在。其他一些選擇沒準相當可行。獨立的蘇格蘭應該從這裡面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