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2日

美國經濟錯在哪裡?


來源:華爾街日報
日期:2013/10/21 21:15

前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eral Reserve,簡稱: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如今頻頻亮相各種派對。在他位於華盛頓特區康涅狄格大道的辦公室裡,格林斯潘坐在長長的飄窗前說,他和太太電視記者米切爾(Andrea Mitchell)幾乎可以說會受邀出席各類聚會。不過,最近,雞尾酒會和晚宴的賓客名單似乎全部由來自一個政黨或另一個政黨的人士組成。格林斯潘還說,過去的派對都是一半共和黨加一半民主黨人士參加的派對,這幾乎是一種成規,文化和派對領域的前輩們曾經非常嚴格地要求兩黨的參與,如今不再是這樣了。

在他將於周二出版的新書《地圖與疆域》(暫譯)(The Map and the Territory)中,現年87歲的格林斯潘探討了美國政治和經濟中出現的問題。他並不認為現任政府造成了如今兩黨分裂的局面。那麼罪魁禍首又是誰呢?格林斯潘說,罪魁禍首是利益。他指的是共和黨與民主黨在如何應對福利增長一事上的分歧。



格林斯潘還在書中反思了美聯儲為何沒有預見到金融危機,他自己犯了哪些錯誤,以及這一發現如何徹底改變了他的世界觀。

格林斯潘最大的“啟示”來自大約一年前的某一天,當時他正在研究美國國內總儲蓄數據。令他感到意外並且最初讓他心生懷疑的是,他發現福利的增長一直與美國儲蓄的下滑密切相關。他說,美國的福利有了大幅增長,兩黨都在努力,競相試圖超過另一黨。這一做法一直在腐蝕美國的儲蓄流,而儲蓄流對為我們的資本投資提供資金至關重要。他說,儲蓄的下滑從一定程度上被對外借款所抵消,對外借款使我們的當前外債規模達到了5萬億美元,而且還在上升。

他說,外界對他的各種指責令他感到困惑。自衰退以來,批評人士一直說,1987年至2006年格林斯潘執掌美聯儲期間,增長的貨幣供應量和低利率導致了投資泡沫。格林斯潘說,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是在2007年,當時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經濟學教授泰勒(John Taylor)將低利率與樓市泡沫聯系在一起。格林斯潘說,低利率與樓市泡沫絕對毫無關系,這種說法荒謬至極。泰勒一直在為共和黨提供咨詢。

格林斯潘說,泰勒的說法滿足了兩黨中指摘美聯儲的議員的政治目的。格林斯潘為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撰文,逐一駁斥了泰勒的觀點。格林斯潘回憶說,我當時認為,這將給此事畫上句號,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沒有人讀那篇文章。

格林斯潘說,他沒有繼續爭論,因為泰勒是他的朋友,但他當時並不知道泰勒的想法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他說,遺憾的是,問題在於沒有証據証明低利率與樓市泡沫有關,但泰勒卻贏得了那場論戰,他的觀點成了“常識”。

泰勒堅持他提出這一想法的文章中的觀點。他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說,文章提供了實証証據,証明2003年至2005年美聯儲設定的與之前20年的政策決策相比異常低的利率加劇了樓市的迅速增長。他說,其他經濟學家也用其他証據支持了這個發現,研究結果相當有說服力。

這一分歧如今成為經濟學家中一場懸而未決的漫長論戰的焦點,目前甚至在美聯儲內部也存在這樣的爭論。

格林斯潘說,我一直認為自己更像是數學家,而不是心理學家。但在美聯儲的,模型未能預測金融危機後,他認識到需要預測的不僅僅是數字。他說,一切都土崩瓦解,在一定程度上,沒有哪一個有名的主要預測者或機構料到這種情況。美聯儲有著最精密的計量經濟模型,包括了關於世界如何運轉的所有最新模型──但還是完全錯失了。他說,摩根大通在危機前三天發布預測說,經濟呈上升勢頭。而直到2007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也說,全球危機呈下降趨勢。他說,危機發生幾天後,我讀到一篇標題為“我們經濟學家知道一切嗎?”(Do we economists know anything?)的文章。

格林斯潘開始逐步找出自己的盲點。他首先得出結論認為,經濟中的非金融領域狀況良好。問題在於金融方面,因為它很容易受到興奮及非理性恐懼的影響。對“羊群行為”(Herd Behavior)的研究出乎他的意料。他說,事實上我大驚一驚。它顛覆了我對於世界如何運轉的看法。

他推斷說,在造成市場大幅波動方面,恐懼造成的效應至少是興奮的三倍。他說,以前我肯定不敢寫這樣的東西。

通過研究導致金融危機的眾多事件的微小細節,他想起了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與已故客觀主義哲學家蘭德(Ayn Rand)的交往中學到的一些東西。他說,蘭德從不在政治上影響他(格林斯潘一直是自由主義者),但她會指出他人生觀中的緊張方面。他說,她會抓住我自相矛盾的地方,這令我震動,於是我說,天哪,她是對的。

格林斯潘當時信奉主要基於硬科學和經驗事實的分析。蘭德告訴他,如果不考慮到人類天性及其非理性的一面,他將錯過人類行為的一個很大的部分。當時他們討論的內容並不是經濟,但如今他認識到情緒和直覺對於市場的全面影響。他還開始稱讚哲學家、普林斯頓大學(Princeton University)榮休教授卡內曼(Daniel Kahneman)將哲學洞察應用於經濟理論的作品。卡內曼憑借這方面的工作獲得了2002年的諾貝爾獎。

格林斯潘拒絕說明他是否同意現任美聯儲主席貝南克(Ben Bernanke)的決策,但他願意評論美聯儲的整體政策,這些政策已經比他主持美聯儲時更為激進。他說,我不讚同幹預,因為市場的活動和運轉極為有效,除非它們被破壞。他支持問題資產救助計劃(Troubled Asset Relief Program),因為當時市場處於史上最衰弱的金融危機中,需要主權信用的支撐。但他說,歸根到底我認為,他們所實施的舉措大大超過必要的程度。

格林斯潘希望通過他的新書為政治家和公眾提供一個路線圖,避免重蹈覆轍。他的建議包括削減福利,接受“創造性摧毀”,即讓那些擁有先進技術的企業取代生產率低下的企業,還有通過鼓勵兩黨合作修復政治體系。他尚未給被提名擔任下任美聯儲主席的耶倫(Janet Yellen)寄去樣書。他說,雖然他們是好朋友,但她和我在很多事情上意見不一致,而且一直都是這樣,但我喜歡跟她談話,因為她總是有理有據、思維清晰。

格林斯潘發現自己常常充當中間人的角色。如今作為能夠跨越黨派分界的最後的華盛頓大佬之一,他說當前政治已經分崩離析。他表示,美國領導階層上一次分化如此嚴重還是在美國內戰時期。而且他認為上周三達成的預算交易並不是長期的突破性進展。不過他還是為政府想出辦法結束關門狀態感到振奮。

他說,我覺得總的來說,考慮到整件事情的進展程度,這不是個糟糕的交易,但這並不是說他們從根本上解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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