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香檳的沉思

作者:Will Lyons

跟其它產區的葡萄酒相比﹐香檳與歡樂時刻的淵源可能更深厚一些。作為開胃酒﹐香檳能令人精神一振﹔能讓酒會的氣氛更愉悅﹔而且對很多人來說﹐開香檳時那“啪”的一響就意味著歡樂派對的開始。

但我發現﹐香檳產區之旅往往是極度深邃和沉靜的一種體驗。我第一次去蘭斯(Reims)還是上大學的時候。在各個香檳酒莊徜徉之餘﹐我去瞻仰了那裡的戰爭紀念館﹐向為保衛這座城市而犧牲生命的人致敬。紀念館不遠處﹐就是艾森豪威爾將軍(General Eisenhower)設立的作戰總指揮部﹐1945年5月7日﹐納粹德國國防軍(Wehrmacht)總司令阿爾弗萊德‧約德爾(Alfred Jodl) 在這裡簽署了無條件投降書。

又過了幾年﹐我在馬恩谷(Marne Valley)埃佩爾奈鎮(Epernay)北部的葡萄園散步時﹐才開始意識到這片見證了一戰期間成千上萬名年輕士兵為國捐軀的土地所蘊含的歷史意義。美國戰地記者愛德華‧亞歷山大‧鮑威爾(Edward Alexander Powell)在1916年出版的《法蘭西萬歲》(Vive la France)一書中這樣描繪香檳之戰﹕“對經歷過那場戰役的人來說﹐地獄一點也不可怕。如果但丁(Dante)與我同行﹐穿過這個可怕的地方﹐目睹這片一度安靜祥和的鄉郊在人類的紛爭下成為垃圾場、污水坑和埋骨地的三合一怪胎﹐那他就不會去寫《煉獄》(Inferno)了﹐因為他想象中的地獄與此相比﹐會顯得如此蒼白和平淡無奇。描述這裡的情形太過艱難﹐因為人們不會相信﹐只會說我胡思亂想﹐夸大其辭﹔但事實卻是﹐無人可以想象﹐更不用說去夸大﹐我在這片起伏的白堊質平原上所看到的種種恐怖景象。”

如今﹐這片白堊質平原種植著葡萄籐﹐每年能生產2億瓶以上的起泡葡萄酒。白堊土質還扮演著一個關鍵角色﹐令香檳產生一種獨特的韻味和深度。這裡的土壤底層為白堊土﹐上面覆蓋一層由沙土、褐煤、泥灰土、壤土和黏土構成的小碎石﹐從而為葡萄的生長營造一個透氣透水的環境。在受大西洋影響的北部濕潤氣候下﹐這種環境至關重要。

首席法蘭西香檳(Bollinger)便是一款具有鮮明的此地地域特徵的葡萄酒﹐它熱情洋溢﹐特點鮮明﹐極具深度﹐令人唇齒留香。酒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829年﹐雅克‧博林格(Jacques Bollinger) 是德國符騰堡州(Wurttemberg)一名貴婦人的小兒子﹐他跟保羅‧勒諾丹(Paul Renaudin)和德威勒蒙伯爵(Comte de Villermont)共同創立了Renaudin, Bollinger & Cie酒莊。當時﹐德國是一個重要的香檳消費市場﹐很多德國人﹐包括著名釀酒師、庫克香檳之父約翰‧喬瑟夫‧克魯格(Johann-Josef Krug)﹐都來蘭斯開辦酒莊。在年輕的博林格的大力推動下﹐酒莊規模和葡萄種植面積不斷擴大。後來﹐他娶了伯爵的女兒夏洛特‧德威勒蒙(Charlotte de Villermont)﹐生下喬治(Georges)和約瑟夫(Joseph) 兩個兒子。1884年﹐酒莊作為皇家御用香檳供貨商﹐獲得維多利亞女王(Queen Victoria)頒發的“皇家御用保證”(Royal Warrant)徽章。後來﹐酒莊傳給喬治的兒子雅各‧博林格(Jacques Bollinger)﹐他娶了伊莉薩白‧羅(Elizabeth Law)為妻﹐後者就是極富傳奇色彩的香檳寡婦莉莉‧博林格(Lily Bollinger)。

人們親切地稱莉莉‧博林格為莉莉嬸嬸﹐1941年她在丈夫雅各去世後﹐承擔起了酒莊的日常管理工作。當時正值戰爭時期﹐她全身心地投入到酒莊經營當中﹐經常步行或騎自行車查看酒莊的葡萄園。除了幫助採摘葡萄﹐參與葡萄酒製作過程﹐她還善於宣傳酒莊的品牌。1961年﹐她在描述飲用首席香檳的美妙感受時﹐說出了很可能是所有有關香檳的評價中最知名的一段話﹕“快樂時﹐它使我神清氣爽﹔悲傷時, 它使我忘記憂傷。孤獨時, 它與我相伴﹔友人相聚時, 它是我款待佳賓的最好飲品。不餓時, 我會小酌一杯﹔飢餓時, 我會大口暢飲。其他時間﹐我絕不碰它﹔除非口渴﹐這時需要它來滋潤。”

一款值得品嘗的是首席法蘭西香檳R.D.﹐R.D.代表新近除渣的意思﹐是該酒莊獨特的一種理念。這款酒屬於“豐年系列”(Grande Annee)﹐是年份香檳﹐要在酒窖里成熟10年以上﹐因此酒會產生一種更為複雜和微妙的口感。1996年出品的首席法蘭西香檳R.D.是該酒莊最出類拔萃的一款精品﹐也是我這輩子有幸品嘗到的最好的香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