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9日

技術分析揭秘

作者:朱駿驥

一、圖表

以錢龍軟體為例,我們通常看到的圖表有即時走勢圖、不同週期的K線圖。K線圖,是一種人為劃分週期後形成的圖表,慣常使用的週期有日、周、月及分鐘。K線圖源於日本,其功用曾被吹得神乎其神,但自從普及到金融市場中來,它只是一種簡單的圖表化資料記錄。過去這些圖表需要手工繪製,如今電腦軟體取代了這部分簡單勞動,幾乎人人都能輕易獲得這種圖表。加上人為劃分了各種週期,使得圖表更加豐富。

週期劃分,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人為劃分的週期是以西曆為基礎的,曆法雖然有很大的用處,但它畢竟是一種很機械的劃分方式,是一種理想化了的模型,這種模型有很多局限性。過去日本人在使用這種蠟燭線記錄米價時,是以日為週期,如今軟體可以很輕易地將週期隨意放大或縮短,但本質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手工記錄與軟體自動繪製,表面上看是一碼事,實質上卻從根本上背離了這種過去對日本商人非常有用的方法的內在精神。手工記錄(或在電腦中手工輸入資料,讓軟體幫助形成圖表),與只依賴於軟體商提供的圖表,二者是完全不同的過程。手工記錄能形成一種對行情的直覺判斷,能保持對行情發展的敏銳觸覺,這種直覺是軟體不能幫助形成的,正因為如此,之後才發展出那麼多的技術指標工具來輔助判斷。

對於行情資料,一定要有個清醒的認識,那就是即時的交易資料與氣溫、海浪一樣,它是連續不間斷地變動的,雖然現實中的股票交易時間有間斷,但正如現在的外匯市場一樣,本質上都是不間斷的。我們用靜止的週期來強行記錄動態的行情波動,這只能說是一種模型,與事實是有很大差距的。氣溫、海浪的波動是非線性的,永遠也不可能發明出什麼方程式來預測準確的氣溫的,某種意義上可以說股市行情是混沌的、不可測的,一切確定的公式、模型都只是一種類比,都是天氣預報式的,都是拐杖。

那麼扔掉拐杖之後的技術分析是什麼?只有當我們返本溯源時,我們才能看清股市預測的根本難題,但對這種根本問題的思考,其過程本身就是巨大的財富。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大家,手工記錄行情資料(不論何種方式)其價值巨大,當你用心地記錄一段時間之後,你自己的圖表會對你說話。過去的日本商人、江恩、傑西·利文摩爾都可以證明這一點。這才是圖表的真正價值所在。

二、數據

技術分析是跟資料打交道的,妄圖從一大堆數位中找出某種聯繫來,從而進行預測。我們日常使用的資料主要有開盤價、收盤價、最高價、最低價,許多技術指標均依賴於一個收盤價,收盤、開盤價是在人為劃分的各種週期的基礎上產生的,實質上在連續的交易中,根本不存在什麼開盤價、收盤價,只存在最高價、最低價和現價。

市場中總有一些人妄圖控制交易過程,俗稱為莊家,他們以為只要控制流通股的大部分就能隨意操縱股價,或者通過一些交易技巧來影響股價和成交量的正常波動,當他們看到股價按照自己的設想波動時,他們便認為市場中唯他獨尊。在這些"莊家"眼裏,散戶是愚蠢可笑的,他們常說散戶的一切行為在盤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在他們大幅度振倉洗盤時,散戶更是瘋狂地跑進跑出。事實真是這樣嗎?股市真的存在操縱嗎?美元的暴跌是巴菲特做的莊嗎?索羅斯也是大莊家嗎?

任何人都不能操縱股市,哪怕只是一隻股票,"莊家"能用資金和交易技巧控制極短期的走勢,但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一隻股票的中長期走勢,如果可以,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傳奇人物落得悲慘的下場。莊家理論是一種很難徹底根除的謬論,因為其根源是人性中的欲望,金錢與權力有時是等價的,所以手中有個幾億資金的人就難免會有想控制什麼的欲望,當他看到自己的交易行為能在股池中激起一定的浪花時,他便相信自己擁有了操縱某只股票的能力。如果億安科技是被人操縱的,那麼美國的科技股豈不全被人操縱?美元豈不被巴菲特操縱?

莊家理論是技術分析的派生物,也是一種極易毒害投資者的理論,對市場失去了敬畏之心,你註定會失敗。談論技術分析,必須提及莊家理論,因為這是一條註定通往滅亡的歧途。學習技術分析者不可不慎。

數位能夠說話,能夠告知你一些市場的現狀,這才是技術分析的價值所在,但你不可全信這些數字,因為本質上它們是隨機的,交易中每一個價格都是獨立的,但是也的確存在一個範圍,這個區間才值得研究。所以交易資料應當重視最高、最低價,由於在極短的交易時期記憶體在被操縱的可能,所以在作數據記錄時要儘量忽略極短期內的波動,究竟以多長時間為最佳?

江恩喜歡用3日和9點圖,傑西·利文摩爾喜歡用6點圖,這是適合於他們自己的時間週期,完全沒必要照搬照抄。正如在"圖表"中所說,大家應自己動手作記錄,在這個記錄的過程中,你會發現適合你的時間週期。

有沒有最完美的時間週期,也許有,但人類至今仍不能發現,因為那就是時機難題,如果你能夠精確地預測波段的高低點,你就能贏得一切,這是個巨大的誘惑。

波段的高低點,類似於我們每天聽到的天氣預報,雖然我們可以預測某個地方整個冬天的氣溫高低點,但卻無法預測最高點、最低點出現在哪一天,每日的氣溫波動是隨機的,我們只能大概預測一個季節的氣溫波幅。如果我們能將預測週期縮短為一個月,那就是巨大的財富,如果能再縮短為一周、一天之內,那你就是神了,目前只有一個江恩誇過這個海口,他能在極短的交易期間內取得極高的成功率,但這其中有許多的疑問。

江恩是個最值得研究的金融投資家,但研究他時將會面臨一個終極難題,那就是除非你能發明一種精確預測時機的方法並在實戰中取得非凡的成就,否則你就不能證明江恩究竟是發現了某種特別的真理,還是一個普通的吹牛高手。但是,至今仍無第二個人能證明,就連江恩的兒子都不能。

技術分析的終極難題就是時機,在波浪理論中,就是每一浪的高低點及到達的時間,可惜到目前為止,我可以肯定地說,沒有任何人能精確預測,要知道這可不只是個諾貝爾獎的榮譽,而是世界之王。許多歷史典籍也都只能談到時機為止,並不能深入,這說明古人並不比現代人更聰明,史前社會、外星文明也未必存在。

因此,技術分析最高境界目前也只能達到一種勝算較高的直覺層次,通過手工記錄一定時期的高低價,的確可以形成一種直覺,但勝算如何,仍然得由市場定。

技術分析可以包容基本面分析,甚至可以包容經濟、社會、文化、科學、人性等一切方面的分析,這不是誇大其詞,因為技術分析是直接與時機打交道的,而萬事萬物都離不開時機,所以技術分析的最高境界是一通百通,大道唯一。

三、投資是藝術,不是科學

近日在書店看到一本書,作者曾寫過用分形技術來分析市場的書,我流覽了他的這本新書,我發現大家經過這麼多年的摸索,最終都走到了同一點。他的觀點與我對技術分析的看法本質是相似的,他用創造性、複雜學、自組織理論等來形容投資的困難,說投資更像是一種藝術,而不是科學。

同時我也看到一本書名為《精通投資》的新書,開篇是伯恩斯坦的文章,他指出投資的根本困難在於未來的不確定性。中國人喜歡用時機這個詞來形容不確定性,所以說我的文章也脫離不了這個時代的局限。更有甚者,一本國內人寫的書中說最近流行的投資方法竟然是靠"直覺",而這個詞在我的文章中出現也不至一次了,這更讓我感到悲哀,看來一個人的思想脫離他所處的時代是多麼的難啊!繞來繞去,儘管大家表達的方式不同,但大家都是面對同一個終極難題,我稱之為"時機"的東西。

既然大家都是站在知識寶庫的大門前不知所措,我所寫的文章從本質上說,也是如同雞肋的東西。如果投資是一門純粹的藝術,這會讓許多人望而卻步的,的確,畫畫誰都能畫幾筆,但自古以來成為大師的還是極少數,而且這些大師也不是生前都能得到承認的,很多大師都是窮困一生,死後發了財。如果時機真的不可捉摸,不確定性真的那麼遙不可及,那股票投資與賭博是本質上完全相同的,就算你能在某一段時期賺了錢,但不能保證你到死時還能留下幾百塊錢。傑西·利文摩爾的一生也許對所有的投資者都是一種詛咒。這是怎樣的悲哀啊?

藝術是沒有捷徑的,藝術上的成功需要長久的努力,更需要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及天賜良機。投資上的成功也很難,長久的成功更難,它本質上更像是藝術,而不是數學公式堆砌成的科學,指望用一流的軟體、用最複雜的數學公式及理論來實現投資成功,也是一種妄想。直至目前,我仍無法找到任何跡象表明江恩曾經找到了某種非常成功的預測理論,我只能繼續把他當作一個值得研究的物件來看,直到我能徹底地否定或承認他為止。

技術分析是一門研究不確定性的藝術,儘管這是一句誰都不愛聽的廢話,但我仍建議所有的讀者記住這句如同雞肋的話,它比你相信的那些技術指標、公式、軟體要完善得多。只有瞭解了技術分析的終極困難,你才能有所進步,而我敢肯定地說,目前任何確定性的理論或科學都不能解釋混沌,也許我們只有深入混沌中,才能把握混沌,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正如藝術一樣。

四、永恆的不確定性

當全世界股市都在紛紛挑戰一年、兩年、三年的高點時,唯獨這個號稱是全球發展速度最快的中國股市卻在風雨中飄搖,正在瘋狂地挑戰三年、五年的低點,這是怎樣的悲哀啊?又是多麼辛辣的諷刺和嘲笑啊!如果你是一位基本面分析者,此時此刻,你的心中一定滿是怨恨和絕望,你會將你虧損的所有原因全部歸罪於政府、上市公司、經濟學家、莊家、國際遊資等,唯獨你不會責怪的是你自己。究竟是什麼讓你虧損慘重?在技術分析者眼裏,永遠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自己,一切都只能歸因於自己,是自己讓自己虧損,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願賭服輸,如果你從第一天進入這個有風險的金融市場時就堅持著一個正確的觀念,把自己當作一個投機者,也許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怨恨。你就像一個身在大海中的漁夫,你唯一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每一個在金融市場中奮鬥的人都應該看看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用心去感悟那種精神,然後心平氣和地去看待市場中發生的一切。

技術分析的最高境界就是讀懂市場本身,這是個非常困難的過程,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投資是一項艱苦的事業,你要不停地學習,你要為它付出巨大的辛勞,同時也要承受可能會有無數次的顆粒無收的痛苦。無論未來的氣候如何,農民們仍要按照天時播種,即使來年是荒年,仍不能不辛苦地勞作。

金融市場中任何人的最終決策依據都可以歸溯到技術分析,最終都只是一種投資。石油價格的上漲,儘管你能找出一萬條理由來說明它為何上漲,但都不如直接看一眼那張100多年的石油價格圖表來得簡單直接,我寧願用恐怖主義來做我的技術指標去預測石油價格,雖然我知道恐怖主義不會是石油價格上漲的根本原因,但我敢說未來的歷史一定會把恐怖主義寫成是替罪羊,就像東南亞金融危機竟然要讓索羅斯來當替罪羊一樣,這就是人寫的歷史,可笑又可悲。

技術分析是"一葉知秋",是一種根據徵兆預測的煉金術,你不必管它是科學還是迷信或宗教,每個人對未來的預測其潛意識都根源於這種動物的本能,而科學或宗教都不過是一種象徵詞罷了,我們必須深入探究不確定性本身,必須學會理解徵兆,學會"一葉知秋"的本領,這是個簡單又困難的過程,沒有人能幫助你,你只能依靠自己。

技術分析,很多人立即想到的就是技術指標、成交量等這些大家都熟知的東西,它們究竟有沒有用呢?結論是有用,也沒用,關鍵要看何時用、怎麼用?成交量,當我們回顧6·24行情時,我們一定會說當時如果我們看一眼成交量就好了,我們就一定能逃了那個大頂,但1999年呢?我們也許能跑掉1999年6月份的頂,卻可能再也不敢在此後的一年半內買股或持股,而那在指數圖上是個多麼漂亮的大牛市啊!成交量有用,但不能全信,有時成交量大,表示頂部,有時又表示大資金的介入,預示後市有大行情,有時表示短線遊資可能會熱炒它,有時又只是一天行情,你不能只依靠一個成交量就輕易做預測,你必須明白其中仍然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

技術指標是每個人都熱衷和擅長的,在期貨、外匯市場中,很多人完全依賴於它來交易,但為什麼石油市場那樣的大牛市,還有人虧損,甚至破產呢?為什麼中航油偏會看跌呢?其實如果你能在10美元附近買入石油期貨,你為什麼要做短線呢?持有至今你已是大富翁。前不久傳聞有個人這樣做了,他賺了幾十億,還傳說10月份的頭部是他幹的,金融界永遠最多的就是這樣的神話故事,有沒有這樣的人呢?也許某段時期有,但更多的還是如江恩在《華爾街四十五年》中記述的那些人一樣大起大落,能夠在臨死前保留一筆巨大財富的人極少,就連江恩,據他兒子說也只得到10幾萬美元的遺產,而不是5000萬。金融市場只有賺了錢後徹底洗手不幹的人才能說是大贏家,但很多人又會像傑西·利文摩爾一樣,股市上賺了錢,又賠在了其他行業上,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自殺了事。

技術指標和成交量一樣,有用也沒用,不可完全信賴,但可以做為一種參考,尤其在某些時刻。有人說所有的技術指標莊家都能做騙線,這是受莊家理論毒害太深,其實技術指標只是一種脫離交易本身,對交易資料進行一種簡單臨摹的方法,就好像把一張透明的紙貼在真實的資料圖上進行素描,我們時常以為技術指標就是交易本身,是因為軟體將它們合而為一了,實質上所有的技術指標都只是一張貼上去的紙。它時而有用,時而無用,我們如果從那些技術指標的公式來看,根本沒有一個具有對下一分鐘預測的功能,頂多用一個模糊的區間來代替可能的漲跌幅,如BOLL線。瞭解了技術指標的實質,你就不會過於依賴技術指標。

股市是個充滿風險的戰場,從來展現在大家面前的只是神話的一面,又有多少人說出了其真實的一面?為什麼《股票作手回憶錄》會成為無數投資者的必讀之書?傑西·利文摩爾用他的一生向我們展示了金融市場的風險性,他是戰場上真正的英雄,從他身上我們才能學會更多,可惜在我們周圍,這樣的老師永遠那麼稀少,我真希望我三年前就讀過這本書,也許我永遠都不會踏入金融業,但事實是從來不會有人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風險,他們只會教你買賣什麼樣的股,而從來不會勸你進來之前要三思再三思。我從來不勸任何人進股市,只因為我憑自己的經歷知道這一行業的許多真實情景,這一行只有風險和不確定性,我也只是大海中的漁夫,我身在大海中,我只能相信我自己。我也只能說出一些並不完整的片斷,希望能於大家有所助益,如果你能從我的話語中學會了獨立,我以你為榮,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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