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華爾街日報
日期:2014/08/16 08:41
在將近150年的時間內，葡萄牙Espírito Santo家族建立了一個企業帝國，從歐洲的銀行到邁阿密公寓，再到安哥拉的鑽石礦，涉獵廣泛。這個家族的掌管者獲得了一個外號——Dono Disto Tudo，意為“所有這一切的主人”。
現在這個帝國已經成為廢墟。該家族的寶貴資產，即葡萄牙第二大銀行Banco Espírito Santo SA在本月倒閉，而且Espírito Santo旗下幾家主要控股公司也都在面臨會計問題和欺詐指控之際提交了破產申請。
這起醜聞衝擊了葡萄牙政治和企業精英，而且還波及了歐洲脆弱的金融市場。葡萄牙主要股票基準指數自Espírito Santo危機在上月初惡化以來已經下挫了22%。監管機構此前未能發現這家公司的問題，這一事實重新引燃了投資者對於歐洲其他銀行可能也暗藏麻煩的擔憂。
處在這一漩渦中心的，是一家現在名為Eurofin Holding SA的小型瑞士金融公司。這家公司在15年前成立，主要目的是為Espírito Santo家族及旗下公司處理金融交易。
多年來，Eurofin都是由Espírito Santo旗下一家公司部份持股。據《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看到的Eurofin內部郵件、交易記錄和其他文件，以及前高管和其他知情人士的採訪內容，Eurofin在為Espírito Santo提供財務支持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紀錄顯示Eurofin在不同的Espírito Santo實體之間轉移資金，常常是以外界難以察覺的方式。一些資金轉移是在全球金融危機最嚴重的時候進行的，當時一些南歐銀行難以為繼。
Eurofin幫助打包了大量來自多家Espírito Santo企業的債券，之後出售給了這家銀行的客戶。據一名知情人士稱，其中的一個安排引發了法國一家大型銀行合規部門的注意，促使這家銀行停止處理Eurofin和Espírito Santo之間的交易。
葡萄牙央行行長科斯塔(Carlos Costa)表示，Espírito Santo家族企業之間的這種資金轉移重組構成欺詐。科斯塔最近說，Espírito Santo旗下公司形成了一個融資騙局。他還稱，這些欺詐行為在公司破產前很難發現，尤其是當這些活動是在不同的管轄範圍內進行的情況下。
據了解調查情況的一名消息人士稱，葡萄牙監管部門懷疑Eurofin在Espírito Santo案件中扮演了核心角色。
Eurofin是一家私人持有的公司，總部位於瑞士洛桑市。該公司在一份書面聲明中稱，公司是完全自主的，獨立於Banco Espírito Santo以及整個Espírito Santo集團之外。該公司證實與Espírito Santo實體存在廣泛的業務關係，但表示公司一直都嚴格遵守所適用的法律及監管要求。該公司表示，從未向零售客戶分銷過任何金融產品。
Eurofin首席執行長Alexandre Cadosch週二在接受簡短的採訪時稱其堅信將Eurofin當做目標是錯誤的。
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 SA的發言人不予置評。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 SA是Espírito Santo家族主要的控股公司，該公司上月提交了破產申請。
Espirito Santo家族領導人薩爾加多(Ricardo Espírito Santo Salgado) 7月份辭去了上市公司Banco Espírito Santo首席執行長一職。在近期葡萄牙檢方對一起洗錢案的調查中，薩爾加多曾遭檢方拘留問話。薩爾加多表示，他相信真理和正義必勝。一名發言人稱，只有在葡萄牙央行完成調查後，薩爾加多才會公開發表評論。
1869年，José María do Espírito Santo e Silva在里斯本開展外匯業務，由此開創了Espírito Santo帝國。其業務最終發展成為今天的Banco Espírito Santo，不僅如此，該公司還從銀行業擴展到地產、酒店、醫療保險、能源和農業等諸多領域，締造了一個全球性的商業版圖。1991年José María的曾孫薩爾加多成為這家銀行的首席執行長，他說話溫和，有著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1999年，隨著該家族財富的增長，當時在Espírito Santo一家信託公司擔任副總裁的Cadosch創建了另一家實體Eurofin Services，主要從事該家族融資和交易方面的管理，Eurofin前任管理人士如是說。
在Cadosch的領導下，Eurofin逐步擴張業務，向其他富裕家庭提供財富管理服務。
2008年，Eurofin僱傭了大約40名員工。Espírito Santo家族通過一家名為Espírito Santo Resources的公司持有Eurofin 23%的股份。第二大股東為汽艇比賽推廣者Nicolo di San Germano，持股比例22%。
Eurofin嘗試著進行多樣化。該公司推出了鑽石交易服務。一家英國子公司還試水為英國足球俱樂部開展投資銀行業務。
不過，內部電郵和文件顯示，為Espírito Santo家族服務才是Eurofin的主要使命。
2008年5月，在面向Banco Espírito Santo高管做陳述時，Eurofin管理者提出了由該行收購Eurofin一家子公司多數股權的想法。一份幻燈片的複印本顯示，他們表示這個子公司可以用Espírito Santo的牌子來重新命名。幻燈片還提出了一些可以使Eurofin得以為Banco Espírito Santo的客戶開發一系列產品的計劃，這些計劃獨立於其他任何收購交易之外
據Eurofin的文件和一位前高管稱，Eurofin管理著多只投資基金，這些基金從Espírito Santo的瑞士私人銀行客戶那里募資。據營銷文件顯示，Eurofin管理的一只股票型基金的兩只最大重倉股就是Banco Espirto Santo和Espírito Santo Financial Group SA。
據Eurofin的一份內部文件顯示，Eurofin為Espírito Santo的實體管理著14多億瑞士法郎（合16億美元）資產，占了Eurofin在2010年管理的全部資產的大部分。
文件還顯示，Espírito Santo內部并不是所有人都對其與Eurofin的親密關系感到安心。在2009年10月份與Espírito Santo的高管會面前，Eurofin一位名為克雷頓(Michel Creton)的高級主管寫信警告他的同事，Espírito Santo有一位高管對Eurofin“不友好”，原因是Eurofin被認為是一個特殊目的融資工具。克雷頓未回復記者的置評請求。
據Eurofin稱，就在那年，Espírito Santo家族出售了其在Eurofin中的持股。汽艇比賽推廣者di San Germano成為了Eurofin的大股東。
但文件顯示，Eurofin和Espírito Santo之間依然存在密切的聯系。
2009年年底，Banco Espírito Santo在里斯本創建了一個名為鬱金香(Tulipa)的交易平台。據Eurofin討論該項目的備忘錄顯示，該平台的主要任務是向客戶出售Espírito Santo Group各子公司發行的債券。根據該備忘錄，債券每年的發行額可能達到300億歐元（約合400億美元）。
Eurofin管理人士與Banco Espírito Santo管理人士討論Tulipa設立事宜後寫下的這份備忘錄顯示，Banco Espírito Santo管理人士求助Eurofin建立一份書面記錄，以證明第三方參與了與客戶交易。
在回答有關Tulipa的問題時，Eurofin稱，該公司於2010年成立了一家中介機構，作為向機構客戶提供中介服務的安排人，但Eurofin從未向散戶客戶提供過此類服務。
2010年初，Eurofin的管理人士克雷頓飛赴里斯本與Espírito Santo的管理人士會面。克雷頓在會後發給同事的電子郵件中稱，Espírito Santo的管理人士都很高興看到Eurofin作為他們可以共事的獨立方。
Eurofin還幫助管理兩只在英屬維京群島註冊的兩只投資基金，這兩只基金的名稱分別為EG Premium和Zyrcan。據這兩只基金的內部文件顯示，這兩只基金相互之間以及與Espírito Santo旗下實體之間常有資產買賣和資金拆借交易。Zyrcan的內部電子表格記錄中將某些交易對手稱為“我們的朋友”，克雷頓稱這指的就是Espírito Santo。
克雷頓還表示，上述兩只基金的最大投資者為Espírito Santo旗下公司。
2009年夏天，Banco Espírito Santo發行了零息債券，票面價值約為18億歐元。從交易記錄來看，Zyrcan是唯一的買家，而且Zyrcan很快就以自己支付價格的兩倍或三倍賣出了這些債券。Zyrcan的一家關聯公司當時在一封信中向一家中間行說，該公司希望通過分批向里斯本的Banco Espírito Santo的客戶出售這些債券獲利。
從交易記錄來看，從2009年到2011年間的很多天里，Zyrcan基金買入了Banco Espírito Santo的內部金融部門發型的數千萬美元債券，在金融危機期間向該銀行提供了穩定的流動性。
比如，在2011年1月的第一個星期，隨著緊張的投資者和銀行急急忙忙削減對南歐借貸機構的敞口，Banco Espírito Santo的籌資成本驟升至數年來的最高水平。交易記錄顯示，那一周，Zyrcan買入了該行1.74億歐元的長期債券。
Eurofin說，該公司的Eurofin Capital部門只是擔任EG Premium和Zyrcan的投資顧問。內部基金文件顯示，包括Cadosch和該公司的副總監肖爾維(Valerie Cholvy)在內的Eurofin高管人員密切參與到這兩只基金的管理當中，而且Eurofin每季度還會拿到管理費。肖爾維沒有回復記者的置評請求。
交易記錄顯示，Espírito Santo實體、EG Premium和Zyrcan之間的很大一部分交易是通過法國興業銀行(Societe Generale)在加勒比的分支機構轉賬的。
一名知情人士透露，2012年初法國興業銀行合規部門職員希望就該行處理的Eurofin和Espírito Santo實體之間的交易了解更多信息。這位知情人士稱，合規部門職員一再要求提供進一步信息，但一直沒有收到回覆，於是這家法國銀行停止了向他們提供中介服務。
到去年底問題開始逐漸暴露。
去年11月份葡萄牙市場監管機構實施了一項規定，限制了基金經理向關聯實體的投資規模。
《華爾街日報》去年12月份報道了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存在的一些被外界專家認為有問題的會計行為，並指出Banco Espírito Santo向其零售客戶出售其他Espírito Santo實體發行的債券。當時Espírito Santo為其會計行為進行了辯解，並表示其出售操作沒有問題。
當月葡萄牙央行要求Banco Espírito Santo減少對其他Espírito Santo公司的敞口，並要求畢馬威對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的賬目進行審計。
據科斯塔稱，今年春天畢馬威通知葡萄牙央行稱發現了多項會計違規操作。據Eurofin稱，3月份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的審計師Francisco Machado da Cruz從Eurofin董事會離職。他未回復置評請求。
7月18日Espírito Santo International針對盧森堡的債權人申請破產保護。
與此同時Banco Espírito Santo的審計人員也發現了該行對其破產的母公司的新敞口。7月30日該行報告上半年虧損36億歐元，超出了此前預期，因為又發現了之前出售給該行零售客戶的新Espírito Santo債務，該行表示可能需要回購這些債券。該行還表示，這些債券由金融中介機構打包，然后溢價出售給客戶。
數日后科斯塔明確表示打包這些債券的中介機構是Eurofin。科斯塔稱，Eurofin幫助打包的這些證券導致Banco Espírito Santo虧損大約17億美元，該行需要撥備資金來償還客戶。
8月1日歐洲央行管理委員會在一個午間視頻會議上通知葡萄牙央行稱，不再向Espírito提供資金。兩天后，科斯塔宣布了一項使用納稅人資金的救助計劃，并拆分銀行。
Eurofin在一份聲明中稱，截至6月份對Espírito的業務占公司業務的很大一部分，不過該公司指出相關敞口較幾年前要低很多。當時該公司超過三分之二的資產都與這個家族有聯系。
Eurofin多數股東di San Germano說，他仍在努力弄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他在接受采訪時表示，當聽到Eurofin與Espírito有如此廣泛的業務聯系時，他非常非常驚訝。他說他本人不知道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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