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華爾街日報/Jeremy Page
日期:2010/12/07 08:16
蘇聯解體一年後﹐極度缺錢的克里姆林宮開始向中國銷售其龐大的軍武庫﹐包括俄羅斯聯邦空軍的驕傲──蘇霍伊-27戰鬥機。
此後15年﹐俄羅斯一直是中國最大的武器提供商﹐為中國提供了價值200億至300億美元的戰鬥機、驅逐艦、潛艇、坦克和導彈等。除此之外﹐俄羅斯甚至還向北京方面出售了利用俄羅斯進口備件生產蘇-27戰鬥機的許可證。
中國戰鬥機飛過西藏上空。如今﹐俄羅斯狂熱的售武行動結束了﹐而中國的售武活動才剛剛拉開序幕。
數十年來中國一直從俄羅斯進口武器並對這些武器進行“反向開發”﹐現在中國已到了一個量變引起質量的臨界點﹐即自行研製很多先進武器﹐包括蘇-27戰鬥機等高科技殲擊機。另外﹐中國還有可能建造航空母艦。
中國工程師不光“克隆”出蘇-27寶貴的航空電子設備和雷達﹐他們還在這個戰鬥機上安裝了最後一個零件：中國產噴氣式引擎。
過去兩年﹐中國沒有向俄羅斯下任何大的武器訂單。
如今﹐中國開始出口很多自己研製的武器﹐以低於俄羅斯的價格賣給發展中國家﹐這或許會改變世界上幾個可能發生沖突的地區的軍事平衡。
這可謂是一個劃時代的轉折﹐今年11月中國珠海航展俄羅斯館就感受到了這一點。過去珠海航展上的明星非俄羅斯莫屬﹐不僅“俄羅斯勇士”(Russian Knights)特技飛行隊讓觀眾連連喝彩﹐俄羅斯還借機展示其戰鬥機、直升機和運輸機﹐並在航展上簽訂好幾百億美元的交易。
但今年珠海航展上﹐俄羅斯沒有帶來一架真飛機﹐只展示了幾個為數不多的塑料微縮模型﹐以及“照料”這些模型的幾十個百無聊賴的銷售人員。
與之相反﹐中國在本次航展上推出了最大規模的軍事技術商業展示﹐而幾乎所有機型都是基於俄羅斯的專有技術製造的。
巴基斯坦的“雄獅”(Sherdils)表演隊成為了本次航展的明星﹐他們駕駛的戰鬥機其基本技術都源自俄羅斯﹐但現在為巴基斯坦和中國共同製造。
俄羅斯國防部公眾咨詢委員會(Public Advisory Council)的Ruslan Pukhov說﹐我們以前是中國的高級合作伙伴﹐現在成了小伙伴了。該委員會是向俄羅斯軍方提供民用咨詢的一個機構。
俄羅斯的尷尬反映了很多外國企業的困境。中國以其先進的火車、發電設備以及其它民用產品開始在全球市場展開競爭﹐而這些產品都是在獲得西方技術的基礎上研製出來的。
不過具體到中國的武器發展這一事件中﹐還涉及一個安全因素。中國正在發展武器系統﹐包括航母和航載戰鬥機﹐這可能會威脅到台灣並考驗美國對西太平洋的控制權。
中國出口戰鬥機和其它先進武器還有可能改變南亞、蘇丹和伊朗的軍事平衡。
中國的軍事力量現在仍遠遠落後於美國﹐後者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武器製造大國和出口大國。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數據顯示﹐2005年至2009年間﹐中國轉讓的武器佔全球武器轉讓總量的2%﹐是世界上第九大武器出口國。
然而自1945年日本戰敗後﹐亞洲其它國家從未尋求展示自己的軍事力量﹐其本身也沒有展示這種能力。
中國迅速掌握了俄羅斯的軍事技術﹐這讓人開始質疑美國與中國在民用名義下的武器製造商的合作。
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Aviation Industry Corp.)是中國一國有航空公司﹐負責建造戰鬥機等﹐但同時也在通用電氣公司(General Electric Co.)和其它美國航空公司的幫助下建造新的噴氣式客機。通用電氣一位高管說﹐其公司數十年來與多個外國引擎製造商進行合作﹐合作雙方有詳盡的保護措施﹐這些措施維護了通用電氣的知識產權。
中國的軍事技術對美國的武器計劃也有多重含義。去年美國五角大樓決定削減投入F-22的資金﹐其原因之一是中國至少在15年內不會擁有很多與之類似的飛機。F-22是目前世界上投入使用的最先進的戰鬥機。
但中國空軍副司令員何為榮卻宣佈說﹐中國版的此類戰鬥機馬上進入試飛階段﹐將在“八至十年內”投入使用。
美國國防情報局（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說﹐布署大量隱形戰鬥機﹐中國要花大約10年時間。
與此同時﹐對於俄羅斯和中國來說﹐關於這些武器的知識產權糾紛考驗著他們克服長久以來的歷史敵對局面、建立友好新時代的種種努力。
俄羅斯國防部一位官員說﹐過去我們對於自己的知識產權沒有給予足夠的關注﹐但目前中國甚至在國際市場上與我們展開競爭。
沒有什麼比J-11B能更清楚地說明這一問題的了﹐俄羅斯官員斷言說﹐這一中國戰鬥機是直接模仿蘇-27而來﹐這是蘇聯在上世紀70和80年代開發的一種單座戰鬥機﹐可以與美國F-15和F-16相抗衡。
1956年蘇聯和中國出現意識形態分歧﹐1969年出現過短暫的邊境沖突。自1956年至上世紀90年代初﹐俄羅斯沒有向中國提供過大型武器。
但在蘇聯解體後﹐俄羅斯急需硬通貨。1992年中國成為前獨聯體以外第一個購買蘇-27的國家﹐中國共為24架飛機支付了10億美元。
這一交易對中國來說是意外的成功﹐中國自此將軍事重點從俄羅斯可能在陸地上的入侵﹐變成了現在的防範對台灣、部分南海和東海的領土要求。
1989年後﹐美國和歐盟對中國進行了武器禁運﹐使中國希望升級其空軍和海軍的努力受到壓制。
西方軍事官員說﹐在第一次海灣戰爭中美國展示了強大的武力實力﹐使中國領導人大吃一驚﹐自此中國軍隊現代化進程變得更加緊迫了。
中國政府1996年打破了僵局﹐當時中國向俄羅斯支付25億美元﹐獲得在瀋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再組裝200架蘇-27的授權許可。
這一協議規定﹐飛機將包括進口的俄羅斯航空電子設備、雷達和引擎﹐而且不能出口。該飛機被稱為殲-11。
據俄羅斯官員和防務專家說﹐在組裝完105架飛機後﹐2004年中國突然取消了該合同﹐宣稱這些飛機已不能滿足其需求。
三年後﹐俄羅斯的擔心被證實了﹐中國在國有電視台上播出﹐中國推出了自己的噴氣戰鬥機──殲-11B。
來自俄羅斯的中國軍事專家卡申（Vassily Kashin）說﹐當生產許可被出售的時候﹐人們都知道他們將會這樣做﹐那是在冒險﹐但在那時候這是事關生存的問題。
殲-11B看上去與蘇-27幾乎一模一樣﹐但中國說90%是自主研發的﹐包括更先進的中國航空電子設備和雷達。中國說﹐只有引擎是俄羅斯的。
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副總經理張新國說﹐目前這種飛機裝上了中國的引擎。瀋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是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旗下企業。
張新國說﹐你不能說這僅僅是模仿﹐手機看起來都很像﹐但技術發展得非常快。即使看起來一樣﹐裡面的東西也不會完全相同。
J-11B對俄羅斯來說意味著嚴峻的選擇﹐是冒著讓他們模仿的風險﹐繼續賣給中國武器？還是停止出售﹐錯失這一利潤豐厚的市場？
俄羅斯起初的反應是暫停關於向中國出售蘇-33的談判﹔這是一種可以用於航空母艦的可折翼飛機。
然而﹐俄羅斯之後重啟了關於蘇-33的談判﹐不過俄羅斯拒絕了中國僅購買兩架飛機的訂單﹐堅持要求更大的訂單。
蘇霍伊航空控股公司（Sukhoi Aviation Holding Co.）目前的官方立場是﹐對於在中國做生意仍然有信心。
實際上﹐許多航空專家認為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在自主研發殲-11B引擎時﹐像原來的俄羅斯飛機一樣﹐在推動力和耐久性方面遇到了問題。
蘇霍伊公司認為﹐中國將不得不依據俄羅斯制定的條款購買蘇-33﹐因為中國可能趕不及在2011或2012年推出首個航空母艦前自主研發航母使用的類似機型。
該公司還預計﹐如果殲-11B表現不夠好﹐該公司將向中國出售蘇-35﹐這是在蘇-27基礎上研發的更先進的飛機。
蘇霍伊公司副總經理謝爾蓋耶夫（Sergey Sergeev）說﹐我們只是希望我們的飛機會更好﹐生產一個質量很好的仿製勺子是一件事﹐但仿製一架飛機就是另一回事了。
俄羅斯和中國政府均拒絕發表評論。
但俄羅斯官員私下說﹐他們擔心中國即將在不需要俄羅斯幫助的情況下﹐開始大規模生產和出口先進戰機。中國2001年到2008年從俄羅斯購買了價值160億美元的武器﹐在俄羅斯武器出口總額中佔據40%。
一些照片最近在中國軍事網站發佈﹐顯示的疑為殲-11B和改良版殲-15（用於航空母艦）裝備的發動機。
據俄羅斯防務專家說﹐這讓俄羅斯人更有理由擔心﹐中國將2001年從烏克蘭購買的一架蘇-33樣機進行了反向研究。
中國去年在迪拜航展(Dubai Air Show)首次展出L-15教練機。今年6月﹐中國首次參加法國舉行的Eurosatory防務展覽。
7月份﹐中國與巴基斯坦聯合研製的梟龍（JF-17）戰機亮相英國范堡羅國際航展(Farnborough International Airshow)﹐這是它第一次在海外展出。
9月份南非開普敦舉辦的一次武器展覽上﹐中國也建了一座規模居前的展館。
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武器貿易專家韋澤曼(Siemon T. Wezeman)說﹐他們在以前從未參加過的武器展覽上頻頻亮相﹔15年前他們真的是什麼都沒有﹐而現在他們卻在以不貴的價格出售不錯的技術。
發展中國家對中國很感興趣﹐特別是向這些國家出售相對便宜、裝備俄羅斯發動機的梟龍戰機的興趣。
克林姆林宮曾允許中國向巴基斯坦轉售這款發動機﹐因為它在巴基斯坦沒做武器生意。
但據知情人士說﹐去年阿塞拜疆（前蘇聯加盟共和國）開始談判購買梟龍戰機一事時﹐俄羅斯怒火中燒。
同樣在去年﹐中國梟龍戰機和俄羅斯米格-29戰機同時在緬甸競標。緬甸最後選擇米格﹐但支付的價格沒有達到俄羅斯人原來的期望。
今年兩國都加入了埃及一份訂單的競標。中國提出以1,00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梟龍﹐俄羅斯提出以3,00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米格-29。
於是蘇霍伊公司和米格生產商負責人波戈相(Mikhail Pogosyan)建議克里姆林宮﹐不要再向中國出售梟龍戰機所用俄羅斯發動機。
克里姆林宮尚未停止這款發動機的出售﹐但曾有俄羅斯官員私下建議﹐如果中國繼續出口殲-11B等先進戰機﹐就要對中國採取法律行動。
上個月﹐俄羅斯政府提議通過新的立法﹐在對外軍售協議中加上知識產權條款。
知情人士說﹐這個問題是10月份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Dmitry Medvedev)訪華期間提出來的。
俄羅斯國防部公眾咨詢委員會的Pukhov說﹐當然我們感到擔心﹐但我們也認識到能夠做的不多。
蘇霍伊的謝爾蓋耶夫被問到將給西方航空航天公司做何建議時說﹐它們應當記住自己出售的是什麼產品﹐是民用還是軍民兩用﹔最重要的是要非常仔細地製作合同文件。
俄羅斯擔心的是知識產權﹐其他國家擔心的則是安全。中國二三十年前啟動的武器研發項目已在開花結果﹐這對於地區和全球軍力平衡都具有不可忽視的潛在影響。
預計殲-11B將被中國海軍用為一線戰機﹐可以在整個東海和南海地區持續作戰。
航空母艦和殲-15戰機將進一步增強中國海軍阻止美國干預台海沖突的能力﹐並考驗美國對西太平洋地區的控制力。
中國的武器出口可能會給全球沖突地區產生後果。巴基斯坦在今年2月份為其第一支中隊裝備中國造戰鬥機﹐或將改變它與印度之間的軍力平衡。
中國梟龍戰機的其他潛在買家包括斯里蘭卡、孟加拉、委內瑞拉、尼日利亞、摩洛哥和土爾其。中國過去還曾向蘇丹出售戰鬥機。
美國最擔心的潛在買家是伊朗。據俄羅斯全球武器貿易分析中心(Centre for Analysis of the Global Arms Trade)數據﹐伊朗2002年到2009年從中國購買了價值約2.6億美元的武器。
中國今年6月支持聯合國對伊朗實施制裁﹐其中包括擴大武器禁運的措施﹐但德黑蘭方面仍在謀求從中國購買戰鬥機等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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